不是我（十二）
这章写得我就要当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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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旋律轻启，打破了瞬时的沉静。
唱片机反反复复哼着同一首曲子，胡筠原本还在回味Dorothy的话，思绪却渐渐被歌词吸引过去，一层层迷雾在脑子里缠绕。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他每走一步都沉思冥想）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确保每一张牌都有十足的把握）
He doesn't play for the money he wins
（他玩牌并非为了赢得金钱）
He doesn't play for the respect
（也不是为了得到人们的尊重）
He deals the cards to find the answer
（只为从牌局中寻觅答案）
……”
纸牌游戏……赌局。
从董鑫案开始，留烨就把它当做一场游戏，一场冒险。这场游戏似乎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又似乎脱离了轨道。
答案？！他在寻找什么？又是什么在迫使他寻找？
“He may play the jack of diamonds
（他可能会出一张方块J）
He may lay the queen of spades
（也可能会下一张黑桃Q）
He may conceal a king in his hand
（或使小花招在手里藏起一张K）
While the memory of it fades
（而这些记忆终将随时光流逝而消褪）
……”
他藏起的“K”，是否就是Dorothy所说的邵嘉的把柄？
董鑫，江禾，邵嘉，还有欧阳博，他们在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关联。名利？现有的线索胡筠只能想到官商勾结。
邵嘉借助董鑫成为警务处处长，随后又勾结上了欧阳博，董鑫尚未从中得到益处却遭到江禾情杀。江禾是在他认识留烨之前就把自己的档案寄给了留烨的吗？如果是，难道他已经预计到自己和留烨会有关联？那么，谁给了他十万美金，又是谁，了结了他？
会不会是邵嘉？若邵嘉找留烨是为了保全自身，那他确实有可能会伤害留烨。想到这，胡筠不禁握紧了拳头。
而欧阳博，他还记得留烨在晚宴上对Jason说，“留氏可以姓留，可以姓汤，就是不可以姓欧阳！”难道他，欲独吞留氏！所以留烨做的一切，是为了保住留氏？
欧阳，这个姓……
“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
You'd maybe think there's something wrong
（或许你不会相信）
I'm not a man of too many faces
（我不是多面派）
The mask I wear is one
（我始终只有这唯一一副面具）
……”
面具，那究竟什么才是你真实的模样。
胡筠微仰起头，视线聚焦在墙上那幅Mondrian 名作The Gray Tree的仿品。凭留烨的家世背景怎会挂一幅高仿，要弄一幅名家画作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偏偏是这一幅。
他环顾四周，华美而不失精致的欧式古典装修，高顶水晶灯，厚重而高贵的窗帘绑在落地窗两边，柔软的皮质沙发，有烧焦的木条残留的壁炉，古典唱片机，银质烛台、果盘，没有电视、音响等一切现代化装备，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可见装饰者布置的用心。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就觉得不对劲儿，现在仔细一看他突然明白了，那股子不对劲儿，就源于这幅The Gray Tree，它是完全脱离于整体风格之外的，却被挂在了壁炉正上方。
胡筠盯着画，仿佛里面暗藏答案。
在整个画面中，Mondrian关注的焦点似是树枝与树枝、树枝与树干以及树与其他物象之间的造型关系。树冠撑满了整个画面，仿佛是画框阻碍了枝干的伸展，把树囚困在它所辖控的空间里一般。而那些树的个别特征已被全然抹去，可见皆是高度抽象化的图形。
深色的枝干在中性的灰色、灰绿的层叠碎面中忽显。自然的物象几乎消失殆尽，却又有物象的线索被保留下来。
此时他倒理解了留烨在海边说的那句话，「不仅仅是美好的东西，我也喜欢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不好的一面。」换句话说：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
此时尚未知晓谜底，也许不过是尚未看清事件的躯干，所以区分不清那些忽隐忽现的物象。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我知道黑桃犹如士兵的利剑）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草花是战争的武器）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方块意味着财富）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但那终不是我心之形）”
密纹走到尽头，旋律戛然而止。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胡筠重复着最后一句歌词。起身走到壁炉前，情不自禁抬手抚摸那画框。取下那幅画的瞬间，一幅同等大小的画像从画框后飘落。他忙把画立在壁炉上，躬身捡起地上的画像。
那是一幅Family Portrait。男人坐在左侧，样貌与留烨相似，不过少了留烨特有的那一种不羁和不安杂糅的气质，多了一份严肃和庄重。女人坐在右侧，品貌端庄而柔美。中间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有些羞涩，却藏不住心中的欢喜，而那双眼睛，除了留烨，再无他人。
画面色调风格与屋内装饰正好相搭，看来，这个位置，原本挂的就是这幅Family Portrait。
那么这幅The Gray Tree，想必是在那起事故之后才换上的。为什么是它？他在隐藏些什么，或者说，在试图忘记些什么。
胡筠将画像插回相框背后，把画挂回原位，看着它深吸一口气，离开了中西区公寓。
在公寓停留的这个下午，又一次激起他查案的热情。
胡筠边开车边戴上耳机，拨通了裴宇的电话。“阿筠？”那头传来熙熙攘攘的道别的声音，抬手看了眼表，是啊，又到了一天放工的时间。裴宇似乎是转入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熙攘声安静下来，“你在哪儿呢？一天都没有消息。”
“还在警局吧？”
“嗯，刚准备走你电话就来了。”
“老裴，帮我个忙。”
“你说。”
“把从江禾家搜到的证物带出来。”
“什么？！”裴宇明显让这要求怔了一下，“证物都在鉴识科锁着呢，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想想办法。兄弟，这件案子我一定得查清楚。”胡筠语气不容拒绝。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我试试吧，你先到我家楼下等我。”
胡筠在裴宇家楼下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见他的车行驶过来。裴宇把车停好，下车，手里拿了一个牛皮纸袋，朝胡筠晃了晃，招呼他进楼。
“行啊老裴，多谢！”
“我可是跟阿德软磨硬泡才给弄出来的，明天上班前得还回去。”裴宇把东西塞到他手里，“一切为了你的清白。”
“欠你一次。”
进了公寓，胡筠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戴上，把证物一样样从牛皮纸袋里取出，排在茶几上。
他先打开江禾的手机，仅剩20%的电量，快速把能翻的软件查了一遍，除了那段对话，似乎再无更多有用信息。翻到通讯录，有邵嘉不足为奇，可是没有董鑫，看来他为了隐藏这段关系做得很周到。再从下往上看回来，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欧阳博？”胡筠不由念到。原来他们，也是认识的。
裴宇给他端了杯水过来，“你刚说什么？”
“老裴，明天帮我查个人。”说着扯了张便签把名字写上递给裴宇，“留氏集团副总经理，欧阳博。”
“留氏副总经理？和这起案件也有关系？”
“和案子有没有关联现在还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和董鑫、江禾、邵嘉都有关联。”
“留氏集团……这案子怎么越来越复杂了。”裴宇小声呢喃，把便签条夹到记事本里。
胡筠把江禾的手机放到一边，又拿起那本《爱与罚》，仔细又翻了一遍，除了作案过程描写部分有勾画的痕迹，再没有其他线索。
他端详着手里的书，留烨是个注重品质的人，就连出版的小说也是包装精美，虽不是硬壳的精装，却套了一层软质皮套。皮套？脑子里一个闪光，他马上动手把皮套往下扒。
“诶，你干嘛！”裴宇一见他的动作赶忙抬手阻止，“你悠着点儿，把证物弄坏了明天我可怎么往回还啊！”
胡筠闪身躲过裴宇抢夺的手，在把背封一侧皮套扯下的时候，一张纸条也随着动作掉落出来。两人对视，顿了会儿，胡筠捡起地上的纸条，上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折痕，显然先前被揉成了团。打开，只有八个字：
「你猜我都知道什么」
这个字迹……留烨！胡筠在海滨别墅见过留烨的手稿，现在这张纸条上的字，就算不能百分百肯定是他写的，估计也八九不离十。可是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给的江禾？
「He may conceal a king in his hand.」，这张纸条的所指是否就是那张被藏起来的K？
“这是什么意思，谁写的？”裴宇拿过纸条看了看，一头雾水，却没有得到回答。他抬眼看向胡筠，只见他皱着眉，手里还拿着那本拆了皮套的书，不知在想什么，遂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看他转过头甩了甩手中的纸条，“这不是江禾的字迹，是不是和案子有关？”
“尚且不知。”胡筠诚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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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t Mondrian. The Gray Tree. 1911. 109.1×79.7cm】
【Location: Haags Gemeentemuseum, The Hague, Netherlands】
文中曲目：Shape of My Heart，经典法国电影Léon（1994）的主题曲。
「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 ——列夫▪托尔斯泰
我知道你们要说这章烨子又没有出场，放心，下一章就找他去~